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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A君(黑猫姊妹篇)

发表于2006-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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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A君,1984年生,现就读于星馆高中。最近,本是名普通高中生的我却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一件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事件中。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应该是从好友任优伶的不告而别的那个下午开始的。
那本是个很平常的周二下午。
我一向最讨厌星期中的这一天,因为周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我最憎恨的音乐课。当然照道理说这类的副课总比语数英这些主课受人欢迎,对其它大部分人来说确是如此,可这个原则对于一个天生五音不全的人就无法适用了。更可恨是的教我们音乐的老师明知我是音痴,偏就喜欢时不时地让我来个独唱,仿佛不让我小小地出丑一番,她就失去了做老师的全部意义。这真是天理何在啊!
我也照例愤愤不平地向我最好的朋友——任优伶——倾倒苦水,发泄我的不满之情,既不曾意识到这已是我这一学期第八次这么做了,也不曾发觉我的苦水经已经吐了有近十分钟了——从走出教室一直到走上踏在我们脚下的这条偏静小巷,直到任优伶实在忍耐不住,向我指出这一点。
“大小姐,不是我爱抱怨,可是你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十多分钟了,就算我的耳朵没听出老茧,你的口难道都不渴吗?”她朝我瞪着眼睛,抱怨道。
我干笑了两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唠叨。
“抱歉,一时讲得太兴奋了。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
“还好下一次?!”
“没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任优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往另一边一侧,表示我的退让还没那么容易就被接受。我为着未来的考虑(主要是能不能抄数学作业的问题),只好愈发谄媚地说:
“我知道老是听我抱怨,你也听得很辛苦,大不了下次换我听你倒苦水好了。”
任优伶故作冷淡地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我可没那么多苦水可倒。”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满意呢?”我直率地问道,那种绕来绕去的事我可干不了。
“一根烤香肠,否则免谈。”她趁机要胁。
“不要了吧。”我愁眉苦脸地说,“要往回跑到巷口才有卖香肠的店。”
“那我不管,我饿了,要么请我吃根烤香肠,要么以后都别想抄我的作业。”
喝!这家伙,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房!我扮了个鬼脸。
“好吧,去就去,你可要在这等我喔!”
“放心,我连一步都不会移动的。”任优伶双手抱肩,摆出一副谁都别想让我动半步的架式。
我便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孩子气的动作,不妨可以称它是某种直觉。我看到我最要好的朋友泰然自若地站在石板路上,一边是高高的围墙,另一边是被封起的旧屋,除了她之外,我看不到其它任何人。她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快去,我便跑开了。
等到我拿着两根烤香肠回来的时候,她已不见了。
我跑到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前后左右张望了一遍,没看到半个人影,只有她的书包躺在我脚旁的地上。我猜她大概是恶作剧地躲了起来,故意让我着急着急,可把书包丢在路的半当中也太蠢了一点吧。我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喂,我知道你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你,认输了,行不行?快出来吧,香肠冷掉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等了一会儿,却仍不见任优伶的身影。
“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你的那份也吃掉喽!”
威胁利诱我全用上了,甚至还在一根香肠上咬了一大口,做出一副美味之极的样子,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把任优伶诱出来。我终于确定她不在附近,必定是离开了。
“真蠢!”
我蹲下身,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香肠,一边盯着地上的书包看。
任优伶没有跟我说一声就先离开了实在是很奇怪,她可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不为别人考虑的女孩,我最讨厌那样的人了。更没道理的是她连书包都没拿,这就更说不去了,又不是一年级的小朋友,像我们这样的高中生,可是把书本练习册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哪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扔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香肠已被我吃完,我便拿起任优伶的书包,拍拍上面的灰。这时我发现挂在拉链扣上的比卡丘挂件坏掉了,掉在地上。我随手拣起塞进口袋里。
不管了,先把书包送回任优伶家去,顺便看看她到底碰上啥事,这样放我鸽子!主意打定,我立起身,三步并作两两步朝好友家走去。
我一口气跑上三楼,还没等气喘匀了,就在任优伶家的门上敲起来,可敲得手都疼了,也没人来应门。看来她还没回来,她老爸老妈也应该没回家。我闷闷不乐地在楼梯口坐下,铁了心不等到她回来就决不回去。
我等了又等,最后不知不觉中差点打起瞌睡来。就在我头一点一点时,一个声音把我吵醒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任优伶的妈妈走上楼来。
她见我坐在楼梯口上,不由吃惊地问:“哎呀,是A君呀!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坐在这干嘛?”
我这时才发现楼道里的光线已十分昏暗,照此推算,外面的天也差不多黑了。我连忙站起身,答道:
“阿姨,我在等任优伶回来。她的书包还在我这。”
任妈妈显得更惊讶了。“你们不是平时一起回来的吗?她的书包怎么会在你这?”
“我们本来是一块回来的,可走到半路,她突然不知跑到哪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打,书包也扔在我这了。”
听我这么一说,任妈妈反倒镇静下来。
“她大概是突然想到什么急事,这孩子,平时就这样丢三拉四的,回头我会好好说说她的。A君,谢谢你特地把书包送来。”
可我的担忧并没有因任妈妈的一席话而消散,我始终觉得这事一定没这么简单。我一边把书包拿给任妈妈,一边寻思着该怎么说出我的忧虑又不显得太大惊小怪。任妈妈却抢先说道: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你爸妈不担心吗?”
她一说我的脑中立刻浮现出老妈训斥的嘴脸,不由整张脸都苦成一团。没办法,只好先告辞了。
“任妈妈,那我先回去了。任优伶回来的话叫她打个电话给我,多晚都没关系。”
“好的,我会记着叫她打的。谢谢你了,A君。”
“没关系的。”
我走完一段楼梯,转弯时抬头向上望了一眼,看到任妈妈正开门进屋。我叹了口气,跑下楼去。
那一晚,为了等任优伶的电话,我几乎一晚没睡好,时睡时醒的,惟恐错过电话铃声。但直到天亮,她都没打来电话。

要不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好而弄得早上睡过头的话,我铁定会在上学之前跑去任优伶的家一趟,可结果却是我一路跑到学校,气喘吁吁的才没在早自修时迟到。令我颇为吃惊的是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任优伶正安坐在她的座位上。
当然,当时有这种惊讶的感情是十分奇怪的,照道理说我该是欣慰、松了口气或是诸如此类的情绪。但我无法欺骗自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的确实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似乎在这之前我肯定自己再也见不到任优伶了,她也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稍纵即逝,我只是愣了一愣便接受了眼睛所看到的事实。趁老师还未来之前,我快步走到她桌旁。
“喂,你昨天下午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晚上也不打个电话来,就这样放我两次鸽子,你好意思吗?”
任优伶像是被我连珠炮似的责问呛得呆住了,过了两秒,才不悦地说:“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明明是你买了半天烤香肠也没回来,我才只好先回去的。再说没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你干嘛!”
我承认即使事前做过一千次的猜测,我也绝不会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当下便傻在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什么我买了半天烤香肠?人家最多不过用了二三分钟的时间。明明就是你先走掉的,还把书包丢在那,还是我送回去的。”
任优伶想也不想便道:“胡说!书包明明是我自己带回去的,什么时候变成你送来了?我又不是小学生,怎可能把书包弄丢?”
我还真是气得不行。“任妈妈可以为我作证,我昨天傍晚送去时是她收下的。”
任优伶愈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妈昨天早上就出差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我说A君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这样的玩笑可一点也不有趣。”
完了,这下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我正欲再辩个明白,却瞥见老师走进来,忙收起那些来不及出口的话往自己的位子走去。我下意识地往任优伶的课桌抽屉里瞄了一眼,看到了那个挂在拉链扣上的比卡丘挂件。
一坐到自己的桌前,我忙伸手进衣服口袋,摸出一个同样但坏掉的比卡丘挂件。果然,昨天下午的事绝非我的幻想或是作梦。这个比卡丘和我书包上的是一对,是我老爸出差日本时给我带回来的,我将其中一个送给任优伶,我相信这样的挂件国内应该还买不到。现在两个都在我手上,那任优伶书包上的那个又是哪来的呢?
现在的事实是昨天下午任优伶突然不告而别,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她的书包,一直到我送书包回去时她都没有出现;可今天早上她却将这一切全盘否认了。她为什么要否认呢?昨天她离开后去了哪里?昨天的她和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什么居心不良的外星人绑架了她,又派来一个冒名顶替者?一个易容成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我拍拍脑袋。老天,我都想到哪儿去了?一定是卫斯理的书看太多了。果然老师还是对的,这种书可不能多看,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老师走到讲台上,开始上这一天的早自修,我便只好将这件事暂时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发表于2006-02-10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中走着,周围潮湿阴暗,充满着令人压抑悲伤的气息。我的行动似乎不是出自我的意愿,而是来自外界的诱使。每当我想停下脚步或是掉转方向,从前朦胧的阴暗中总会传来几声不很清晰的猫叫声,使我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一只黑色毛皮绿色眼眸的猫。我相信之前我在哪看到过它,但在梦里我却一点也记不起。
它向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像人指路似地抬前右前爪指了指。我不很明白地向它指的那个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只破旧的樟木箱。我记得这样的箱子我们家以前也曾有过一个,那是属于爷爷奶奶的,他们曾将一些旧的、不用了的棉衣棉被放在里面,但也早在好几年前做为淘汰货被扔掉了。多年后的现在,又是这种情境下看到它,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又看向那只黑猫,不明白它要我干什么。它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又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想了想,走过去,双手提着箱前边,一口气将它抬起来。
那样我曾经见过的东西就躺在箱子里,蜷缩成一团。于是这整件事都因为这最后揭示的谜底而变得异常清晰……
我睁开双眼,刚好可以把眼角流下的两滴泪擦去。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糟糕了,还没等我自己提出,老爸老妈就同意让我在家休息一天,免得我出去吓到小朋友或是花花草草。我对此正求之不得,倒不是出于学生讨厌上学的天性,而是害怕到了学校就不得不面对任优伶。
不过要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放学后不久,任优伶就来了。
她打开我房间的门,我正坐在床上。看到她,我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A君,你还好吧?”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面对这位好友竟有种心虚的感觉,偷瞄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你真的没事吗?伯父伯母都很担心你呢!”
任优伶走到床边站定。我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房里出现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平日那么爱说话的我这时竟也找不出半个可以说的字。
最后,还是任优伶她开口道:“A君,那个,昨天你在学校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你看上去像是被吓坏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戒备地打量了她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没看见?”
任优伶摇了摇头:“没有。有的话也不会来问你了。”
不知怎么,听她这么一答,我倒松了口气。不过确实,她是不可能看到的,倒不是因为她看不到,而是因为她不愿看到。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你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突然跑开的。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任优伶请求道。
我仍是摇摇头,并闭紧了嘴巴,表明我不会说的决心。
“拜托,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只黑猫和一只旧木箱?”
我吃了一惊,难道那个梦……
我想了想,下定决心,用快速低沉的声音说:“我不会说的,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说的。你也不应该知道,至少不能从我这里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别过头去。
任优伶凝视了我一会儿,直到确定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答案,这才无可奈何地离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任优伶,这之后她就失踪了,直到两个星期后警察在调查一名猝死男子时,在他家的一只旧樟木箱中发现了她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发表于2006-02-10
我的好友任优伶其实早已死了,早在那天我去买烤香肠时她就已经死了,之后见到的她不过是她不愿面对自己已死事实的冤魂,也因此才会出现那么不合常理的怪事。我把这些事一件件地放在心里,像是拼图的一块块图片。当我在学校的镜子里看到任优伶腐烂尸体的背影时,我知道如何拼这幅图的方法,而那个怪梦使我对自己的答案更加确定。
我猜那只黑猫在这个故事中担任了一个类似阴间使者的角色,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唤起任优伶对真实事情的记忆。而我之所以会做那个一点也不像是梦的梦,完全是希望我知道事实真相后,借我之口告诉任优伶。
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我不是法官,更不是神,对与错,生与死,都不是我能够判断决定的,所以我决心沉默。但我相信,无论如何命运是不能改变的,死人也是不可能复活的。



PS:请各位看官先欣赏《黑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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